第八章 错把爱情当游戏
他轻轻地搂着她,温柔地安慰着:“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的过去,早一点把你保护起来,你就不会走上极端的道路。”
“什么意思?”
曾几何时,她也暗自想过自己跟夏梓明是否登对,是否有一天能一起踏上红毯……沈千雪收敛了表情,垂下眼帘。可惜有那个想法的沈千雪,曾经痛不欲生。
“太可怕了,她是谁啊?”
林淼的话像梦魇般,回荡在无数个夜里,而当时的沈千雪在听到她说的那段话之后,停下了脚步。
视频里的女人换了林淼的药粉,而那个女人,沈千雪一眼就认出来是车晓曼。
“结婚前一天见面不吉利的,你就和你的左手相亲相爱吧!”沈千雪开玩笑地说,也不避讳夏梓明在旁边。
郑生突然开口:“但是没有办法能证明视频里的人就是车晓曼。像素太低,又一直没拍到正面,熟人可以轻易认出来,但其他人根本认不出来。”
“我反对!”夏梓明比沈千雪更快地回答神父。
一群记者匆匆忙忙扛着摄像机跑过来,他们采访的对象是跟着来到医院的夏梓明一家。
“想和我说什么?”沈千雪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晓曼,今晚方便一起进餐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好玩。”
“夏梓明,你居然帮她!你也该死!”车晓曼将仇视的目光投向夏梓明,她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
林淼定定地看着她,答:“用我的方式,让她身败名裂。”
车晓曼看着林淼那张脸,浑身发颤。
那是某个学校的体育馆,镜头左上角的楼梯拐角处有两名女生正在争吵。阶梯边缘的女生险些摔下去,和她争吵的女生伸手去拉她。可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她们身后的女生推了一把,接着一名女生从楼梯上摔落。
宋弋鸣起身,想要陪沈千雪一起去,但沈千雪执意要他留下来照看张美文。
“我是谁你不用管,但你自己清楚得很,你根本告不了夏梓明。”女人抓住她的手,黑洞洞的眼睛里带着寒意,“夏梓明的律师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都是你们……”车晓曼神情恍惚,她一边摇头一边朝着张美文的方向走去,在听见有人嚷嚷说要报警之后,她猛地抬头,提起裙摆逃出了教堂。
楼下的孩子们奔跑着,叫喊着,和这欢乐景象格格不入的夏梓明一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但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千雪,明天你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难道我连再见你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长地毯从远处的花藤门一路延伸至教堂大门。罗马式的教堂显得神秘庄严,顶部的大圆钟闪着光辉,彩灯从教堂的尖塔向四周发散,布置成彩色的灯网,笼罩着教堂前的一排排纯白色餐桌和椅子。
录完口供后,女警察从法律的角度给沈千雪分析:“你和林淼的行为属于侵犯个人隐私,车晓曼是可以告你们侵犯隐私的。”
“沈千雪小姐,无论贫穷、疾病、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宋弋鸣先生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林淼抬头,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你就没怀疑过吗?为什么她会带着你去找我,为什么明明你被派出所放了,学校里还到处是你推我下楼的传言……”
“谁?Dick?哪有,我跟他,哪有跟你熟?”
“我是不是要死了?”张美文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着急地抬起手,抚摸着沈千雪的脸颊。
“夏梓明,你啊,只是一个连自己的生活方式都不能选择的懦夫。”沈千雪加重了语气,眼神里满是瞧不起。
在他们离开医院之后,急救室外面的走廊忽然冷清了。
她的手颤抖着,一点点摸向腹部的血迹,随即浑身一软,在大家的尖叫声中坐倒在地。
沈千雪这次彻底满意了,带着笑意说:“我不会回答你,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夏梓明绕到宋弋鸣身旁,一把将沈千雪拽过来:“千雪,我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了,我是爱你的,你嫁给我好吗?”
“你想说什么?”沈千雪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
“病人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了,司机开快点!”救护车内的护士急忙起身去催促司机。
“既然你有视频,有证据,为什么不去告她?”沈千雪眼里的愤怒在燃烧,她逼问林淼。
次日傍晚,教堂的钟声响起。
长桌上放着高高的香槟塔,一些穿着礼服的小孩子踮着脚尖,趴在桌上看服务员倒酒。大人们有的在吃甜品,有的在聊天,有的端着红酒在草坪上走动。
郑生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像一个知识分子。
没等夏梓明回答,沈千雪先帮他下结论:“恐怕不是吧?是你父母要你这么做的,而不能反抗的你,跟个懦夫一样。”
“你是谁?”
而车晓曼呢?借着林淼的事,搅黄了夏梓明和沈千雪的恋情,成功上位,还在两年后斩断沈千雪的维权路,害得沈千雪被人凌|辱却又无可奈何。说到底,沈千雪和林淼身上发生的所有悲剧,都是车晓曼一手策划的。
宋弋鸣走到沈千雪身旁,沈千雪微笑着,伸手挽上他的臂弯,两人并肩踏上粉色地毯。
“救护车来了!”站在教堂门外张望的人大喊着。
林淼将笔记本电脑收回来,直视沈千雪:“当时我根本来不及查,后来转院治好之后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我返回第一家医院去调查,找到了她换药的那段视频。”
夏梓明不屈不挠地走到沈千雪面前,一脸哀求的表情:“千雪,我知道我以前犯了错,可那都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那你记住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信任。”沈千雪嗤之以鼻,坐上了他的小车。
那之后,林淼就走了。再往后,林淼给沈千雪发来车晓曼和夏家律师的录音。
宋弋鸣看了沈千雪一眼,点点头:“我愿意。”
女警察提到车晓曼这个名字的时候,沈千雪忽然想起了她,不知道她现在是已经被警察拘捕了,还是在逃。
车晓曼和陌生男人的录音被播放出来,录音里并不只有一个男人,所有的对话都是在调情。
一阵清风拂过夏梓明的发梢,柔软的碎发在风中飘荡,衬着他线条刚毅的轮廓,有种说不出的忧郁感。若他不是西装革履,沈千雪会以为他还是她记忆里的少年,她最初认识的那个面容俊朗笑若花开的少年。
“什么意思?”
“林……林淼?”最先喊出这个名字的人,是车晓曼,她身体不受控制般向后退,颤抖的手指着林淼,“你为什么会来?是谁让你来的?是谁?”
“John,今晚夏梓明不在家,我好无聊,你有空陪我吗?”
“梓明,我爱你啊,你不要听林淼胡说,我是爱你的,爱你的。”车晓曼变得语无伦次,不停地辩解。
“当然不是我!”沈千雪蓦然回首,“当初我就说过不是我,是你一直纠缠不休,甚至让你的家人来我家打砸,害我母亲受伤!”
林淼笑了笑,说:“我会让你相信的。”
“林淼的事是林淼的错?”
沈千雪抬头看着林淼,想起了重遇林淼以来的数个情景——
婚礼举办的前一天,沈千雪接到了夏梓明打来的电话。
“沈千雪,真是没想到,你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笑!”车晓曼发疯似的持刀砍向沈千雪。
但夏梓明的呼声却引得她抬头:“如果,如果在明天的婚礼上,我宣布跟车晓曼分手,你会不会……”
沈千雪被她的话勾起回忆:“那你是想……”
大屏幕上的婚庆视频忽然消失了,几秒不到,新的视频播放出来。
“车晓曼找到了吗?她伤了我妈,我妈现在还在急救室!”
灯光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神圣的光辉,让他们成为瞩目的焦点。
“你!你胡说八道!”车晓曼慌乱地望向夏梓明,直摇头解释,“梓明,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穿着牧师服的神父拿着十字架和《圣经》走上教堂的平台,教堂外的灯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投落,玻璃窗上的圣母被光芒照射着,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别怕,我们都在,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别说话了,救护车来了就没事了。”宋弋鸣不敢贸然拔出张美文腹部的刀,只能找来布块努力按压住出血口。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尽可能说一些话来安抚张美文。
“病人家属请止步。”护士拦住他们之后,转身进了急救室帮忙。
宋弋鸣和沈千雪紧跟在后,上了救护车。宋父宋母也急忙开着小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路紧紧地跟随。
原本安静的教堂忽然发出一阵骚动,四个人的家长都因夏梓明的一句话纷纷从礼堂前排的椅子上站起身来。
“逆子!”夏父气得直喘气,夏母则在一旁安抚。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沈千雪满脸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来意,“你是夏家派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宾客中传出了议论声。
“请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夏梓明在众目睽睽下甩开车晓曼的手,面对着众人,发出这样的宣誓:“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沈千雪,我不会和车晓曼结婚的,我根本不爱她!”
“你想做什么?”沈千雪挑眉问他。
“沈千雪,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毁容吗?你不想知道当年是谁传的谣言吗?你想永远都被人欺负,被人欺骗吗?”
“你先看一个视频吧。”穿着皮裤皮衣的林淼将笔记本电脑转移到沈千雪面前,按下播放键。
沈千雪依旧在喃喃自语,在她讨伐自己的话语里,宋弋鸣渐渐知道了沈千雪与夏梓明、车晓曼之间的恩怨纠葛。
视频结束后,屏幕忽然一黑,又转成了录音播放。
“夏梓明,我记得以前你说,你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愿生活,不想当父母的提线玩偶。”沈千雪望着夏梓明暗淡的眼睛,“可最后呢?你还是不能违背你父母的意愿。也许你一开始是想气我才跟车晓曼在一起。而如今呢?和车晓曼订婚、结婚,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她的肩膀颤抖,连自己也无法控制此时的恐惧。沈千雪怕张美文就此离开,她悔恨不已:“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因为仇恨去做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车晓曼唤回了夏梓明的思绪,夏梓明怕是要一直呆站在原地眺望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夏梓明垂眸看了看车晓曼,收起脸上的笑容,任由车晓曼挽着他的手臂走向教堂。
“快叫救护车!”宋弋鸣的父母急忙喊人叫救护车,而教堂内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吓得浑身发颤。
警察将他们三个人带走后,宋弋鸣又坐下来盯着急救室的红灯看,心里十分担心。
“当然不是,你固然还是勇敢过的。”沈千雪笑笑,摊手道,“比如此刻,在婚礼前夕勇敢跑来找明天同样要嫁人的前女友。”
林淼发疯似的撕扯车晓曼身上的婚纱,她拽着她的头发,扯下了上面的钻冠和头纱。混着定型水和闪粉的头发一下子散开了,像败了的柳絮,凌乱散在车晓曼的头上。
婚庆歌曲盘旋在人们的耳边,掌声和祝贺声响彻婚礼现场。人们跟随着新郎新娘走入教堂,纷纷寻找位子坐下来,等着牧师来宣读誓词。
沈千雪嗤笑一声,不打算理会。
“应该不会吧?”
泛光灯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草坪和教堂周围,和天空的彩灯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夜晚。
夏梓明的眸光暗淡,他的手从沈千雪的臂膀上无力地滑落。
夏梓明立刻点头。
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的走廊响起,等沈千雪抬起头时,摄影机的闪光灯刺得她睁不开眼。
神父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吓得直接躲在耶稣雕塑后面。
电话另一端的宋弋鸣停顿了几秒,有些失落地说:“这样啊,你替我向妈问好,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对了,你今晚不要太晚睡,不然明天就不漂亮了。来,挂电话之前亲一个。”
“对啊,梓明,她很爱你的,为了你,她可以不择手段,铲除你身边所有的障碍。”林淼似笑非笑,而这时的大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段医院的监控。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我妈,如果我没有答应林淼报复的事情,我妈就不会出事。该死的人是我,是我……”沈千雪捂住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拿着一瓶药粉走过医院护理室,她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另一瓶药。换药的护士将药粉拿去给病房的病人使用,不一会儿,护士就惊慌地跑出来。
夏梓明的视线一直落在沈千雪身上,一时间竟忘了要去挽自己的新娘。车晓曼一直站在车边等待新郎,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尴尬。
“所以我拿她没办法。”林淼坦言。
“车晓曼属于故意伤人,不管有没有造成自然人死亡,都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女警如实相告,并指出车晓曼的罪行,“警方还在搜捕,暂时还没找到人。”
门外的女人逆着光,一边鼓掌,一边朝着新人的方向走来。
夏梓明见她背过身去,又急忙走到她面前:“林淼的事情,你一直没有听我解释,其实我们真的没什么,是外面人乱传。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我也很害怕,我那时候真的很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听到沈千雪因为知道法律无法帮助自己,才想用这样的方法帮自己讨回公道,宋弋鸣皱起眉头,一阵心疼。
随后几名医护人员冲进那间病房,推着病床上的林淼去了手术室。而先前那个娇小的女生,目睹那群人离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千雪。”宋弋鸣急忙将她扶起来,扶着她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儿,我陪着你呢。”
沈千雪扬起手,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车晓曼会做这样的事吗?怎么说也是多年好友啊!
宾客们震惊不已。
“前男友结婚了,我来送祝福,难道不应该吗?”林淼看向教堂里的大屏幕,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
大屏幕上的视频再次切换,再度引起大家的注意。
林淼站在她后方大声道:“两年前推我下楼的那个人不是你。”
“你留在这里,妈要是醒了,也需要照顾。我不会去很久的,我很快会回来的。”沈千雪摇摇头,让宋弋鸣留在医院里。
沈千雪挂断电话之后,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夏梓明。
“妈,妈,你不要睡着,妈,跟我说话,跟我说话。”沈千雪紧紧抓住张美文的手。
林淼微微一笑,回道:“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敢承认吗?还有故意灌醉夏梓明的事情,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
宋弋鸣紧紧把她搂在怀里,不让她感到害怕。
“妈!”沈千雪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教堂内,她和宋弋鸣疾步上前,急忙按住张美文不断流血的伤口。
小车从城市的主干道离开,开上高速公路。沿途的风景不断倒退,在沈千雪的眼瞳中变换。远处的夕阳渐渐消散,将最后一缕光芒拽入地平线,夜幕降临之前,月亮先露出了脸。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可你为我做过什么?你顺从父母的意愿和晓曼订婚就是喜欢我的方式?你说你爱我,可你为我勇敢过吗?”沈千雪朝着夏梓明一步步地逼近,随后又突然卸了气势,“噢,我忘了,你勇敢过的,你勇敢的做法就是在你的办公室里,罔顾我意愿,强迫我!”
沈千雪在这一刻犹豫了:“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车晓曼,你为了得到夏梓明,不惜使这么多手段,我真的很佩服你。”林淼再往前一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惊呼,因为她一巴掌打在车晓曼脸上,长长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刮过。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沈千雪和宋弋鸣被护士拦在门外。
夏梓明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表情痛苦地捂着伤处。可也因为相互对抗的作用力失衡,车晓曼手里的刀往后甩了出去。
身后,响起了婚庆礼炮的声音。细碎彩带和五彩纸片漫天飞舞,落在新郎新娘身上。
沈千雪从车内走出来,望着沉沉的月色,天空繁星点点,心中感慨良多。
“很好玩就对了。”
“林淼,你没事吧?”郑生护住情绪失控的林淼,而郑生的出现却彻底激怒了车晓曼。
沈千雪摇着脑袋,叹气:“你跟林淼的事,是林淼的错;你跟车晓曼在一起,是车晓曼的错,照你这么说,跟你分开也是我的错才对!”
视频的地点是各种酒吧,主角是夏梓明,夏梓明在酒吧被各种衣着暴露的女性簇拥着,他们喝酒,调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着让人觉得羞耻的动作。来参加婚礼的人,都不由得唏嘘起来。
“不是还有体育馆那段……”
车晓曼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梓明,不相信夏梓明会在婚礼上这样对待她:“梓明,你在胡说什么呢?今天可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好吗?”车晓曼试探性地去挽夏梓明的手,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她显得惶恐无助。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出去。”护士前来驱赶,而这些记者全当听不见,继续问着一些让人难以回答的话。
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停在了沈千雪的面前。
这是林淼毁容后,夏梓明第一次见到她。她的容貌变了,眼睛里的神采却没变。
“车晓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夏梓明一怒之下甩了车晓曼一记耳光。男人的自尊让他容不下车晓曼这般放荡。
夏梓明突然叫住她,问:“如果我愿意为你勇敢一次呢?一切是不是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千雪,这里!”沈千雪来到约定地点后,最先看到的是郑生。
“千雪,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电话里的夏梓明声音低沉,像有许多心事在心里堵着。
开在最前面的两辆小车徐缓地停下来,两位穿着礼服的新郎最先走出来。他们一位穿着白色礼服,一位穿着黑色礼服,在走出小车之后冲宾客们礼貌地露出微笑。
神父翻开《圣经》,说话的时候外国口音浓重:“宋弋鸣先生,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沈千雪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宋弋鸣有些担心地说:“我陪你去吧。”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夏梓明打开车门,又急忙解释着,“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对你不敬,请你相信我。”
女人忽然笑了:“我?我是来帮你的。”说罢,女人便摘下墨镜和口罩。
周杰伦所唱的《青花瓷》响起,沈千雪接起电话,声音温柔低沉:“喂,弋鸣。”
“千雪,你现在在做什么?”宋弋鸣问道。
然而已经晚了,林淼的衣袖已经裂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迹如花绽放。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车晓曼身上,谁也想不到一个大集团的千金小姐,竟是这么放荡的女人。
这时,林淼在郑生的陪伴下走到了沈千雪和宋弋鸣面前。
沈千雪仓皇质问:“你怎么知道?”
回忆至此,急诊室外再次喧哗起来。
张美文往后趔趄了几步,她机械般低头望着腹部的一片殷红。
数十辆点缀着花卉和彩带的婚车沿着蜿蜒小路开了过来,小路亮起金黄色的光辉,宛如一条蠕动的龙。草坪上的宾客纷纷朝着花藤大门的方向走去,聚集在地毯的两边,等着新人们从车内下来。
沈千雪漠然发问:“我们难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吗?明天大家都要举办婚礼了,你这时候找我,是不是不太合适?”
视频里动手推人的女生,就是车晓曼。
沈千雪默然,片刻之后,回了林淼一句话:“你想我怎么做?”
夏梓明微微皱眉,他看了沈千雪一眼,陷入沉默。
“听说您未婚妻是通过不法手段……”
开车的司机也进入了紧绷的状态,立马踩油门加速。救护车一个急刹停在医院门口,副驾驶的护士急忙下车去打开后车门。
“是假的。”林淼叹了一口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千雪,是我不好。”宋弋鸣轻抚着沈千雪的肩膀,自责地说,“千雪,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不怪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但是下一次,你不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
沈千雪诧异地抬起头,望着那几个警察。
一个沉闷的声响过后,是众人的惊呼声。
“林淼小心!”另一个男声响起,沈千雪双瞳紧缩,急忙上前一把将林淼拉回来。
“为了你,我已经跟我的左手分手了。”电话里传来宋弋鸣不正经的笑声,沈千雪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现在报警也无济于事。”那女人戴着墨镜和白色口罩,打扮有点像宋弋鸣。
“快快快!”几个医护人员急忙抬起担架,将张美文送上救护车。
沈千雪走下来的时候,夏梓明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那把旋转着飞过来的刀,深深地刺入她的腹部。等血从伤口蔓延开时,她才渐渐地感觉到疼痛。
聚集在地毯两边的人侧着脑袋张望着,穿白色礼服的新郎身材颀长挺拔,脸部线条刚毅英朗,一双阴鸷的眸子掩不住霸气。穿黑色礼服的新郎笑起来的时候像灿烂的星光,像春风里盛开的桃花,清澈的眸底荡漾着柔情,扬起的唇角露出甜蜜。
夏梓明立即点头。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犯的错。你的手臂还在流血。”沈千雪望着林淼手臂上的伤口,然后对郑生说,“郑生,你先带林淼去止血包扎吧。”
“我没有办法告他们,也没有办法用法律维护我自己。就跟你被夏梓明侵犯一样,维权无门。”
这时,“吱”的一声,教堂大门被人推开。门外的风呼啸而入,将地上零落的玫瑰花瓣席卷而起,漫天飞舞。节奏缓慢的掌声从教堂大门外传来,教堂内的人纷纷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怎么两个新郎都看着同一个新娘?是挽错了吗?”
“天啊,她的脸怎么了?”
在沈千雪的愣怔中,林淼说出真相:“假的,体育馆那段是我找人翻拍的。”
灯光落在那女人身上,她穿着黑色的风衣,短发长靴,身材苗条,看着像个时尚美人,但她那张脸,甚是吓人。那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可怖。
车晓曼死死拽着身上的婚纱,护住自己最后的尊严,她也胡乱挥舞着双手抵抗,可她力气不如林淼大,一直处于下风。
另一段视频更是触目惊心,视频里的场景是她们当天在体育场吵架的画面,三个女生站得很近,其中一个趁另外两个惊慌的时候,伸手推人下楼。
“是,就是她。”林淼一口咬定,“把你家地址透露给我哥的,也是她。”
喧闹声直接打断了沈千雪的回忆。
“千雪,我想你,要不我们今晚去海边走走?”电话里传来宋弋鸣的声音,他有好几天没见过沈千雪了。
“千雪,对不起,我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林淼望着急救室的红灯,眼里充满了愧疚。
“我们是翠微分局的警察,想跟你了解一下车晓曼伤人的案子。”
沈千雪笑意不明,没再说什么。她转身回到车内,说道:“夜深了,送我回家吧,明天还要举行婚礼呢。”
沈千雪冷笑着,听着夏梓明的解释。
郑生知道沈千雪可能不想和他们说话,他点点头,带着林淼去了另一个诊室。
林淼黯然:“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是被人误导了。”
“夏梓明,你这个浑蛋!”车晓曼怒瞪着夏梓明,在众目睽睽下一脚命中他的要害。
“我以前以为你是骄傲的,后来才发现,你就是只病猫,只知道欺软怕硬罢了。”说完沈千雪转身,走到小车边,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啊?”车晓曼的父母站起身来,表情很是不满。
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小跑而至,几个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张美文转移到担架上。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车载音响播放着抒情音乐。沈千雪趴在车窗上,凝望着月色。待她回过神时,小车已经停在了河边。
急救室门口的红灯亮起时,沈千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渊,她两腿发软,瘫在了地上。
而这条河,正是她救了夏梓明的那条河。那时候他们在这里捉鱼虾,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数星星,那是他们共同的回忆。那样的日子单纯、美好,清澈得犹如这淙淙流水。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妈,是我对不起我妈……”林淼走后,沈千雪低着头,自言自语。
“诬陷,这是诬陷!林淼,你为什么要诬陷我!”车晓曼怒视着林淼,恨不得扑过去撕碎她。
被学校排挤,被警察拷问,屋子被林淼的家人打砸……那段日子黑暗得像是沈千雪的世界末日。
医生加快步伐从办公室走出来,一边戴口罩一边疾步跟随病床前进。宋弋鸣和沈千雪一路跟着病床往前快步走,医院的其他病人和护士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过道。
当初林淼是被车晓曼推下去的,遭罪的却是沈千雪。
后来,林淼约她见面,思索再三,沈千雪最终还是去了林淼约定的地点。
宋弋鸣一怔,急忙搂住沈千雪往旁边闪开。车晓曼挥来的刀划过宋弋鸣的手臂,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请问你是沈千雪吗?”穿着警服的男人低头问沈千雪。
“让开让开,都快让开!”推着张美文出来的护士急忙驱散挡路的人们。
沈千雪像一个在等待审判的罪人,她听着时间流过的声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听说您的未婚妻杀了人是真的吗?”
“我出国留学的专业是心理医生,在一次心理治疗中遇到了林淼。我们现在在交往。”郑生轻描淡写地说。
车晓曼勉强露出笑容,自己踏着高跟鞋走到夏梓明身旁,挽起他的手:“梓明,我们走吧。”
夏梓明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鸷,他冷冷地看着车晓曼。
“千雪小心!”沉默的夏梓明忽然惊呼。
“你看了视频应该知道,是谁害我毁容,谁嫁祸给你了吧?”林淼将过去的事情捋清,告诉沈千雪所有事情的背后都隐藏着什么。
宋弋鸣停顿了几秒,接着说:“其实我们有过很多了解彼此的机会,可我却没有珍惜。如果当初我没有生病,一直陪在你身边,或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们出去说话。”夏梓明没有冲这些记者发脾气,他的傲慢和夏氏集团的声誉不允许他在这些媒体记者面前露出暴躁的一面,他望了沈千雪一眼,领着这群记者走出了医院。夏父夏母跟随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同样深沉。
接听电话的沈千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橘黄色夕阳。一辆藏蓝色的小车停靠在一片草坪前面,草坪上是陈旧的儿童滑梯,几个小不点正在滑梯上爬来爬去,他们的家长在一旁注视着他们,脸上带着笑。站在小车旁边的夏梓明安静地注视着那些小孩子,可他不知道,他也被别人注视着。
不同报社的记者争着抢着要把麦克风递到夏梓明面前。
“有多好玩?”
“梓明,好久不见了。”林淼对上夏梓明的视线,然后目光转移到车晓曼身上。
不一会儿,救护车停在了教堂门口。
“爸、妈,从小到大我都按照你们的意愿做每一件事,可结婚是我的人生大事,我不想被你们左右。”夏梓明再次甩开车晓曼的手,他望向自己的父母,目光毅然,口气坚决,“车晓曼是你们要娶的,不是我,我想娶的人,由始至终都是沈千雪!”
“你们怎么在一起?”沈千雪走过去,坐在他们对面,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
夏梓明慌了,先前想好的话突然忘记了。
“还没有找到吗?”沈千雪垂下眼帘,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名护士把张美文转移到病床之后,急急忙忙推着跑向急救室。
“你撒谎了。”夏梓明走到沈千雪身旁,握住她的臂膀,眼睛凝视着她,“你和我一起办婚礼是因为心里还有我对吗?你想跟我一起走上红毯!”
而在他们之后,打着红色蕾丝伞走出车内的两位新娘更是明艳动人。车晓曼娇小玲珑,沈千雪高瘦清秀,两人各有特色。
“不是的,千雪,我……”
沈千雪并不打算听解释,转身望向别处。
“那你心里有我吗?”
“我证明给你看我不是懦夫,我不是一个会按着父母意愿生活的提线木偶,甚至车晓曼……”夏梓明的呼吸都急促了,“她不是我爱的人,我不会跟她共度一生……”
“千雪,我那天真的喝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车晓曼会带我去酒店,我真的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一定是疯了。我为什么不好好跟你解释,千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那你在我小区门口等我吧。”沈千雪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在夏梓明朝窗口方向看去之前,她已经从窗口走开。
坐在郑生旁边的是林淼,她正在笔记本电脑上用力敲字,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张可怕的脸印在沈千雪惊愕的双瞳里。她不住地后退,在退无可退时转身逃跑了。
“宋弋鸣,带沈千雪先走。”夏梓明抓住车晓曼的手,两人抢夺那把刀。
“他肯定跟你说,当事人只有你们两个,只要夏梓明咬定你是自愿的,事情就难以解决。再加上夏梓明是夏家的独苗,为了夏家的颜面,夏家会不惜成本毁掉证据,买通证人。你哪怕是去报案,也未必能立案。”女人有条有理地分析着,声音低沉,听不出是谁。
“这段视频,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如果不是这段视频,我想我至今都不知道谁才是真凶。”林淼一步步逼近车晓曼,眼里全是憎恨,“车晓曼,你毁了我的一生你知道吗?”
“你们看,那新郎怎么不去挽自己的新娘?”
“夏梓明!”宋弋鸣勃然大怒,上前给了夏梓明一拳,并将沈千雪拉回自己的怀里,“你痴心妄想!”
“我是。”沈千雪点头。
“可惜啊。”沈千雪冷笑,不屑地将夏梓明的手推开,“你心里除了有我,还有林淼,还有车晓曼,还有那些莺莺燕燕。”
沈千雪愣住了,一个不敢触碰的真相摆在她面前:“你是说……”
“弋鸣,对不起,为了报复曾伤害过我的人,我连你也骗了,我连你也利用了。对不起,我把你也当成了报复的筹码,对不起……”沈千雪泣不成声。
“妈,你不要说傻话,我还等着你给我带孩子呢。”这一刻的害怕,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沈千雪紧紧握住张美文逐渐变得冰冷的手,泪如雨下。
“梓明,你在胡闹什么?”夏父怒斥着。
即便在这种时候,夏梓明还是选择保护沈千雪,这是车晓曼不能忍受的。
沈千雪冲着手机发出几声清脆的亲吻声,宋弋鸣笑了笑,让沈千雪先挂机。
“我啊?我在帮我妈做事呢,她还在跟我念叨明天婚礼的事情。”沈千雪神色自若地说谎,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车晓曼在慌乱中,持起了新人蛋糕旁的刀,胡乱挥舞。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车晓曼的表情很复杂,看不出是笑还是哭,她手里持着刀,对着他们,“梓明,到现在你还妄想着和沈千雪重归于好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们是在报复你,是在利用你!”
沈千雪忽然明白,这世上没有偶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必然的,就像车晓曼处心积虑害她。
婚礼在一个精心布置的大教堂里举行,而时间在晚上八点半。大部分前来参加的人都不知道为何要选一个这样的时间举行婚礼,但婚礼现场的布置太美,美得让人无暇思考时间的问题。
这里,是她的老家。
神父咳了咳,清清嗓子,扫了一眼在座的宾客和面前的新人们,他湛蓝如天空的眼眸里泛起一丝笑意。
“梓明啊,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才是一对,他们一个个都看不得我们好,他们才是该死的啊。梓明,你被千雪骗了,你被骗了,哈哈哈……”车晓曼戏谑地笑起来,眼中的光芒渐渐变得锐利。
“林淼找到了吗?”警察问另一个警察,另一个警察将林淼和郑生带了过来。